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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SR评级

发布时间:2022-06-17

  第一财经的企业社会责任(CSR)排行榜,今年步入第十年。月初主办方举行盛典,颁奖入榜企业,分享“善商业”理念。当日与会者皆CSR行业精英,我受邀主题演讲,精心挑选讲题,以“十年圆善、再十年圆圆善”为题,从学者角度,分享CSR评级臻于圆满之境的标杆路径。以此,一则祝贺一财十年有成,二则期勉再十年圆实满遍。

  当今各国编制CSR榜单,主要以“同类最佳法(best-in-class)”对企业做CSR评级,再依得分排序,选出最佳实践者。直观上,这是选模范生,评级组织依一套拟订的CSR标准及权重,对受评者给分。CSR标准涵盖环境、社会及治理(ESG)三个维度,而落在气候策略、环境管理、运营生态效率、劳工权利、人力资源发展、利害相关方参与、行为准则、慈善等具体项目。项目之权重依惯例由专家决定,但须能反映时代趋势、社会看法,并具相当重要性。“同类最佳法”又称正面筛选法、白名单法,崛起于1990年代初期,是对先前盛行之负面筛选法的回响。

  “负面筛选法”又称黑名单法,剔除有问题的坏学生,尤其关注涉及制造核武、污染环境、违反产品安全等不良行为。负面筛选出现于1970年代,使用多年后,被认为过于激烈,导致白名单法的兴起。不过,白名单听来正面,却未必合乎底线伦理,故实务上常黑白并用,对涉及恶行者予以剔除,且对践履善行者予以纳入。然无论所评者黑白,CSR评级均有必要元素,包括受评企业、评级组织、数据供应方、评级结果及评级产出,而这些元素更构成了CSR评级的价值链。对于受评企业而言,它们是自愿地或非自愿地被评级,但自愿者易产生统计学上选择偏颇的问题——通常CSR绩优者才自愿受评,造成评级结果不具代表性,不能反映全部企业的CSR实践。现今CSR评级会审慎选择样本,针对某特定母体(如标普五百、罗素一千)旗下的所有企业评级,以避免偏颇,而这对有明确产出的评级更是重要。例如,明晟资本国际公司的“MSCIKLD四百社会指数”,系对罗素一千指数成份股进行评级,选出四百家ESG绩优者形成。

  谁来做CSR评级至为关键,与评级目的及结果可信度息息相关。美国早年的CSR评级由媒体主导,其中以《财星》的企业声誉调查最知名,它持续多年,但在专业评级组织崛起后画下休止符,理由与评级之专业性、目的及价值链等都有关。媒体之退场并不难想象,因其业务本与CSR评级价值链下的数据供应、专业评级、企业咨询、编制市场指数等,均无直接关系。另外,在评级未专业化的年代,也曾有组织为了商机而启动评级,在相关报道中放了大量植入性营销信息,替其本身或获奖者作宣传。专业性方面,当CSR评级提高标准及数据要求时,唯专业组织方具所需职能。

  评级标准所涉维度及具体项目,林林总总,但各环节的落实则有赖评级行业下的专业组织,包括问卷设计、项目权重配置、对受评企业厘清疑点、与各利害相关方沟通等。至于评级所仰赖的大量数据,如企业的CSR报告、碳揭露问卷答复、环境支出表列、排污档案、公司治理文件、违规记录等,都需由专业数据公司收集完备后,才能供评级方使用。评级目的方面,无论谁做评级,“树立典范/以警效尤”可被视为目的之一,而评级组织亦常以此自许,拟透过嘉许善行来推动典范,透过披露恶行来抑制弊习。因此,评级结果应有善恶两榜,善榜所列者为CSR绩优生,恶榜所纳者为CSR劣等生。

  然公布善榜是欢愉嘉年华,披露恶榜却须面对受评者的强大压力,故通常只有立场中立、重视评级信誉者愿为之。正因如此,现实世界里,榜单之善恶对称性,亦形成判别CSR评级可信度的一项要素。譬如,由美国企业责任官协会举办的“一百强”评级,系从罗素一千指数中选出百家CSR绩优者,而它历来都有善恶两榜。道琼可持续发展指数(DJSI)及富时善指数(FTSE4Good)亦然,每年调整成份股时,会同时披露新任入选者及剔除者,而后者形同恶榜,具警世之效。另外,在榜单存续期间,这些指数仍会监督入选者的CSR实践,当其行为偏差时,有被剔除之虞。

  在CSR评级的价值链建立完整后,评级目的越发明确,系为产出可靠的数据和有用的建议,以供学者、基金经理人及投资人使用。世界知名的CSR数据库有KLD数据库,知名的评级报告有Oekom企业评级,都由其内部的研究团队收集数据并进行评级。近年来盛行社会责任投资,CSR指数如雨后春笋般在各地兴起,前述之DJSI及FTSE4Good在列,而两者分别由专业组织RobecoSAM与VigeoEIRIS做评级。

  当CSR评级愈多,学者专家的观察及思考愈多,也发现其中不乏鱼目混珠、滥竽充数者。特别是,当评级之目的迷离,流程含糊,产出不明,甚至涉及利益输送时,则它沦为评级者与受评者沽名钓誉的工具,而欠缺实质意涵。因此,独立第三方组织开始发布“对评级者评级(Rate the Raters)”,基于评级目的、客观性及透明性等要素,对评级可信度排序,供民众参考。另外,评级者虽以“树立典范/以警效尤”自许,但披露恶榜须有立场、有勇气,通常仅少数组织能做到。现实世界里,有企业因CSR得分不佳而对评级者施压,甚至对参与评级的学者进行人身攻击或恐吓威胁。在此,韩国经济正义协会的KEJI评级为一例,企业劣行造成学者不愿参与评级,KEJI更不再公布由社会公正人士组成之评委会的名单。

  CSR评级的影响力,是备受关切的问题。在此,我们可以债信评级做模拟,企业在意其信评结果,因信评等级决定其融资成本。那么,企业的CSR评级结果,会影响其融资成本、股票价格或股东组成吗?譬如,当评级者公布恶榜时,上榜企业的股价是否会下跌?又譬如,CSR评级高的企业,是否会受到青睐,造成其机构投资者持股增加、股价波动率降低?针对这些问题,学者已开始研究,但因时间短,迄今未有一致性结论,而有待未来更多努力。

  CSR评级并不容易,学者专家对相关概念多所思考,步步深化,才逐渐发展至目前阶段。在一财庆十年、迎未来之际,愿它能“苟日新、又日新、日日新”,也愿所有的善行评级都持续精进,而达圆实满遍之境地。“圆”是指CSR评级流程,盼能周圆而无所偏。“实”是指CSR评级目的,盼能真实而无所妄。“满”是指CSR评级榜单,盼能善恶对称而无倾侧。“遍”是指CSR评级价值链,盼能整全而无遗漏。